命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我都明白,这从来就不是公平的世界。
人们起点不同,路径不同,乃至遭遇不同,命运不同。
有人认命,有人顺命,有人抗命,有人玩命,希望和失望交错而生,倏尔一生。
一个青春片,也能拍出犯罪嫌疑片的感觉,看电影的整个过程,我硬是憋着一泡尿直到最后,压根不敢错过剧情!
但比起紧张又有节奏感的剧情,精彩的剪辑和配乐,四个95后小演员神一般的演技,和脑洞大开叫人叹为观止的作弊手段,这部电影让我感觉最戳心的,还是影片呈现出的教育的腐败和黑暗以及赤裸裸让人无从逃避的贫富差距。
电影讲了一个穷人家的女孩小琳,在单亲家庭下长大,为了减轻爸爸负担,她一直非常努力学习,靠着自己的能力拿到了名校的入学资格和奖学金。
让小琳走上作弊之路的,是因为她发现,看起来教书育人的学校,实则是借机敛财,甚至老师会借着替学生补习的名义直接给大家发考试用的考卷——既然你本来就是错的,那我利用你的错误来犯错,又何错之有?
小琳开始替学校里的有钱学渣作弊,用一套她自己设计的密码,在考场上把答案传递给他们, 他们得以平安通过每一次考试,而她赚取不菲费用补贴家用。
这个作弊到后来,甚至形成了一套完整的产业链,甚至发展成了跨国案件——为了帮有钱学渣通过STIC考试,要先飞到时区早的国外先考,然后利用每次考场的休息时间,把答案用藏在马桶里的手机传送回泰国。
这一次的作弊事件,小琳还拉下水了一个同伙班克。
班克和小琳一样,都是穷人家的小孩,也都是天才,他们常年霸占学校奖学金的头两名,是最有力的竞争对手,也因为家境和生活境遇的相似而惺惺相惜,对彼此有种朦胧的欣赏和出于本能的维护。
对他们来说,成绩好,会考试,是改变他们命运的唯一希望。
小琳和班克原本都冲着拿到学校留学新加坡奖学金的唯一名额,却在命运的捉弄下,两人都失去了这次机会。
可他们的同学,有钱的学渣们,却在家长的安排下,走着完全不同的平坦道路。
有钱学渣只要考试不挂科就能得到家长赠送的豪车,只需要付出一点零花钱就能买到参考答案。
考试之于他们,只是人生的一个过场,他们不在意能不能有真才实学,只需要得到一个敲门砖,拿到一纸文凭镀金,然后就可以回国接手家族企业,享受优渥生活。
但对繁忙的学习之余挤出时间帮相依为命的妈妈洗衣服维持生活的班克来说,考试、拿到免费出国求学的名额,是自己全部的期待和梦想。
他们的那次作弊,与其说是想要赚取那笔可观的费用,不如说是,他们对于曾经给予厚望却让自己深感失望的教育和考试的报复。
对穷人家的小孩来说,最绝望的事情不是出身贫穷,而是他们曾经以为,教育是他们唯一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考试是他们最引以为傲的优势,到头来却发现,在富人眼中,教育不过是用来谋利的工具,考试成绩更能够直接用金钱交换。
很多穷人家的小孩殚精竭虑辛苦一生奋斗的终点,也许不过是在兢兢业业一步都不敢松懈,靠着奖学金和助学金完成大学毕业之后,有机会进入有钱学渣靠着花钱买答案或者交赞助费混个学历回家继承的家族企业里做一个勤奋工作的白领。
命运何其不公?
不肯服输的小琳选择了跟命运合作,她充分发挥了自己的快速答题和超强记忆力的特长,跟有钱学渣合作团伙作案,想借着这次考试大赚一笔横财——有钱学渣得到足够申请出国的分数,她和班克得到金钱用来支付他们的留学费用。
一场精心策划的跨国作弊,被导演拍出了悬疑片的感觉,印象最深的,是小琳和监考官在地铁里的一场追逐戏。
她一边逃避追踪,一边用手机发送答案,还要忙着制造自己生病的假象和销毁作案的手机,剧情紧张让叫人一刻都不敢放松呼吸。
如果这次作弊顺利,或许会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意外发生在,班克在考场被抓,等待他的,是剥夺所有考试机会和被退学的命运,对于一个挣扎在贫困线上的少年,这无疑是灭顶之灾。
班克所有的前途毁于一旦。
处于绝境的他,想要再干一票绝地反击,他试图说服小琳跟他一起继续作案,策划组织更大规模的作弊换取高昂收入的活动,他的理由看起来非常理直气壮:辛辛苦苦留学回来,也不过也找个一个月赚几万铢的工作,我们现在干一票,至少能赚几百万。
班克以为曾经把作弊看作是一次利益分明的交换的小琳不会拒绝。
可是,故事的结局,小琳却选择了收手。
她心疼地看着眼前曾经的屠龙少年已成恶龙却不自知。
她不期望那个最努力最单纯对未来怀抱巨大期待的少年一步错,终生错。
穷人家的小孩每走一步到底都多艰难?
这是那些从小就坐着跑车的笨蛋富二代们从来都想象不到的事情。
王思聪从英国留学回来之后,王健林给了他五个亿让他学习投资,轻描淡写地说“让他去试试,上几次当也没关系。”
对王思聪这样的富二代们来说,享受的不仅仅是从小到大最好的教育和父辈积累的人脉和资源,还有家里提供的足以让他们进行任何一种试错的底气和自由,王健林说“接班我不是一定要传给他,他自己现在在做投资公司,如果他出色,当然是最好的人选,如果不能担当,也不一定传给他。”
王思聪们的底牌是:表现好,家族企业交给你,表现不好,我拿五个亿让你自己做生意。
可穷人家小孩的底牌是:人生的出路只有求学这一条,做到最优秀能在城市谋求一处安稳所在,稍有不慎,等待他们的是回村种地或者去南方电子厂做流水线工人,重复父辈们的贫穷和愚昧。
电影《致青春》里,出身贫寒的陈孝正在面对小康家庭的郑薇为什么要为了一次留学机会就放弃爱情的质疑的时候说:因为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人生是一栋只能建造一次的楼房,我必须让它精确无比,不能有一厘米差池。所以,我太紧张,害怕差行错步。
因为走到这一步,真的太苦太难,所以,连一丁点欢愉的享受都不允许自己贪图。
你不会知道,我每一学期的学费,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借完了能借的所有亲友才凑齐;
你不会知道,在你千方百计逃掉家长高价为你报的补习班的时候,我为了借一本买不起的练习册做题而对人陪尽笑脸;
你不会知道,在你学钢琴跳舞长笛书法国画的时候,我在顶着烈日跟着爸妈在田里插秧割稻种地;
你不会知道,当你在学校里忙着谈恋爱结交人脉认识导师拿奖学金评优秀争取出国名额的时候,我需要不停地做家教打工才能勉强应付自己最低限度的生活花费;
你不会知道,我为了得到一份在你眼中最普通不过的工作愿意拿出所有去交换,因为跟那些没有机会念大学只能出卖苦力的同村青年相比,这已经是最有前途的一种选择。
对那些一路上下求索的穷人家小孩来说,机会只有一次,人生的每一步都必须步步为营,精确计算,压根就不会有多余的试错成本。
只有衣食无忧的高晓松们才有资格向往诗与远方,而他们,只能在苟且中挣扎求生,抓住每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才能不至于万劫不复。
对穷人家的小孩来说,除了考试,难道还有其他的路可以选吗?
答案是,没有。
比起叫人望而兴叹的学区房和非豪门贵族不录取的国际名校,一线城市中产家庭孩子一个暑假能花掉偏远山村一家人全年收入的贫富差距来说,考试,哪怕包含进作弊因素,也依旧是最敞亮和最公平的一场竞争,是对穷人来说,投出产出比最值得信赖的投资。
电影里琳对班克说过一句话:“就算你很诚实,这个世界一样会欺骗你”。
可是,也同样是琳,对有钱学渣说:“大学里没有选择题,就算我跟你一起入学,你也没办法抄我的答案了。”
——就算你靠着有钱有势蒙混过关到这一步,以后的人生,还是需要你自己走了。
人生的很多关卡,压根就没有参考答案。
哪怕你天生拥有一副好牌,也得撑力靠着自己打完,命运赋予你的红利,也仅此而已了。
纵然有不公和黑暗的地方存在,可这世界上,依然存在着某个角落,为那些独自奋力从原本的贫穷生活里挣扎出来的年轻人留待一席之地。他们或许会比出身良好的同龄人们遭受更多不为人知的苦难和心酸,却依旧有机会到达属于自己的应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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