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过什么有意思的梦?
阿信做过最神奇的梦,是在黑暗的原始森林中,举着火把,带领着一群人往大海的方向走,最后……嗯,走进大海深处,直到火把浸入海水。
虽然是一个没什么逻辑和意义的梦,但很多年过去了,阿信却一直念念不忘。
相比之下,有个人就很毅力了,2013年做了个梦,也是念念不忘;2016年写了短篇故事,后来实在刹不出车;今年又写了一部长篇小说,算是给这个梦画上了个句点。
这梦其实特简单:一个外国传教士,想在赤峰草原上建一个动物园。
等等!这事儿要想成功,也真没那么简单。
咱先看看这年份,清朝晚期,从北京到赤峰,这路程在当时有多难?
火车、小汽车全没有,更没有水路,您就只能骑着马、拉着车、最好最好的情况,有个轿子乘。沿途物资也没那么丰富,就算到了赤峰,一个歪果仁,孤身一人,生活会有多苦难呢?
基本跟流放没区别了。难度相当于让生活在现代世界中的的你到没电没暖气没自来水没有WiFi的地方生活一样惨。
讲真,自己走这段路就够费劲的了,传教士还要带着动物一起走,疯狂程度简直爆表,连教会都发飙了:你到底是去建动物园还是传教去了?能不能靠点儿谱??逼急了小心我们不给你资金啊!
教士还是特坚持,带着一头大象、一只狮子、一对虎纹马、五只狒狒、一条蟒蛇和一只嘴特贱的虎皮鹦鹉上路了。
要说这几只动物的来历也挺惨的,本来好好地待在北京唯一一座动物园(万牲园)里,好吃好喝的被伺候着,谁料想朝廷穷了,也养不起它们了。几个动物园的德国保育员一寻摸:得了,估计这动物园要完蛋,咱哥儿几个还是偷偷卖点儿园里的动物,攒点儿钱买船票回老家吧。
传教士在报纸上看到售卖动物的消息,眼睛亮了!那年头,向中国人传教太难了,光念圣经、领圣餐没用,中国人不太吃那一套。那就想点儿新鲜的,赤峰人没见过北京这些稀奇的动物,在那里建一个动物园,先把好奇群众拢一块儿,今后传教也就方便了。
从北京到赤峰,这一路可真不容易。本来走官道,虽然慢点,但毕竟靠谱,动物们的食量大,几十斤肉、几十斤青草,沿途没有居民补给的,肯定动不了。
可惜车夫打了歪主意,想走个近道,顺便捞点药材拿回北京卖。穿过草原时,遇见最穷凶极恶的土匪,一群车夫全都被杀死。传教士跳进海泡子(直径大约20多米的塌陷大坑,积满了雨水)里,差点儿没被青草和绿苔给闷死,侥幸捡了条命。
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到了赤峰,资金有限,动物园和教堂只能挑一个建,思量半天,传教士还是建了动物园,至少让动物有个住的地方。
而教堂,可以先建在心里。
当地民风虽然淳朴,但人们还是很容易做墙头草,一会儿好奇去参观动物园,一会儿又觉得这些动物是“邪兽”,不祥。
在一次次莫名的谣言后,有人认定这个“动物园”是不祥之地,邪魅之境,连后来突然出现的守园人也可能是蟒蛇化成的人形。于是,动物园有了让人意想不到的结局。这故事听起来简直像个寓言,天方夜谭似的。
但其实,读起来,处处心酸。
为啥这个传教士一定拼了老命也要去赤峰建动物园?
还未动身前,当他第一次在地图上看到“赤峰”这两个字,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这样奇妙的景象:一座红如火焰的山峰拔地而起,冲破云雾,直刺苍穹。莫名又神秘,他和中国一个陌生的地名就有着这样的共鸣。
“有些事情,本身的存在就是目的,这是命中注定。赤峰就在那儿,它是我和这些动物的应许之地。我别无选择,只能遵从意旨。”除了信仰,真的没有别的力量能支持一个外国传教士在人生地不熟的中国,做出这么一件震惊天下的事。
阿信在读这本书的过程中,觉得最感人的,就是传教士和灵魂伴侣——那头名叫万福的小母象之间的感情。
传教士第一次看见万福,是在北京动物园里。那时候的万福,瘦骨嶙峋,孤独地站在一块巨岩之下。深陷的双目黯淡无光,连萦绕四周的绿豆蝇都不能让眼珠转动一下。她的右后腿上拴着一条锈迹斑斑的粗大铁链,链条已经紧紧勒入皮肉,边缘结起了厚厚的疤茧,链子的另外一端缠绕在一根木桩子上。
从出生到现在,万福从没离开过动物园,很胆小。但它似乎和传教士之间有着某种感应,她顺从的跟随他上路,从一开始卸掉链子时,一瘸一拐不敢迈步到后来钉上铁掌,健步如飞,万福一直在改变,变得更自信,更活泼。
路上遇到一条河,羞涩的万福戏水,慢慢地开始清洗身体,这时传教士才发现,万福居然是头神圣的白象,之前的一身灰只是因为之前万福从没洗过澡而结出的污垢罢了。这个桥段的隐喻不言而喻,看电影多的读者心领神会。
夕阳下,洗净身体的万福,温顺极了。那一幕也神圣极了,传教士心中默念,万福就是他在中国的第一个信徒。
读完这本书,大家可能会有一种“传教士怎么这么固执”的印象,他的所有行为,在常人看来,都太奇怪、太任性了。不听劝、一意孤行。
但其实,书中处处提到,他所做的每一件事、每一个决定,都是对信仰的坚持。
他不愿意像其他在中国的传教士一样,做些所谓“入乡随俗”的勾当,他只是一直坚持,用自己的方式、上帝能够理解赞同的方式,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虽然直到故事的结尾,他看上去更像一个世俗评价中的失败者。
作者是这样形容他的,“一个人可以固执,也可以异想天开,当这两种特质合并在一起后,他就会变成一团跳跃的火、一台上足了气的蒸汽机。”他对整个世界从未厌倦,也从未长大。
阿信觉得,对这位传教士来说,信仰就是永葆对世界的好奇。
我们总会长大,总会接触到社会中的尘土,这很难避免。不过只要心不要蒙尘就好,始终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将要做什么,努力找机会去做就好了。至于成不成功,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这本书的作者是马伯庸,一定有不少读者读过他的书,不过这本《草原动物园》和他之前的风格有点儿不一样,除了历史萌点,还更有想象力,这是一本写给他家乡赤峰的书。他说:这本书,是他回到故乡的方式。“赤峰是我的故乡,我在这里长大。故乡对我来说,是一个充满乡愁和魔幻的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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